第二百九十五章 盛京城(1/2)
盛京城的门洞幽深如巨兽食道,青砖城墙高耸逼仄,将天空切割成一条冰冷的细线。大明使团的车马刚抵近瓮城,沉重的包铁城门便在刺耳的「嘎吱」声中缓缓闭合,将后路彻底切断,如同一声无声的宣告。
队伍甫一踏入瓮城,两侧马道及墙垛上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弓箭手,冰冷的箭镞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闪烁着寒光,无声地对准了使团核心成员。
空气仿佛凝固,只听得见马蹄不安的踏地声和士兵粗重的呼吸。
「下马!解剑!」
一声生硬的汉语暴喝从城头传来。
一名身着镶黄旗棉甲、脸上带疤的牛录额真按刀而立,眼神凶戾如鹰。
他身后,数十名赤裸上身、肌肉虬结的巴牙喇壮汉手持鬼头大刀,刀刃上犹自带着未擦净的褐色血渍。
陈新甲脸色一白,强自镇定:「我等乃大明钦差,持节而来,岂有入城即解兵刃之理?此非待客之道!」
那牛录额真狞笑一声,并不答话,只是猛地一挥手。
「唰——!」
墙头弓箭手齐齐拉满弓弦,弓臂发出的细微呻吟声汇聚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之音。与此同时,使团前方地面突然翻开几个暗格,露出里面黑黝黝、布满铁刺的陷坑,坑底隐约可见森森白骨。
祖克勇气得须发皆张,握刀的手青筋暴起,却被身旁的王小龙以手掌死死按住。
王小龙面沉如水,缓缓抬手,第一个解下了自己的佩剑。他知道,这不是谈判,而是下马威,是心理战,目的就是要摧垮使团的尊严和士气。
他将佩剑递给那名牛录额真时,目光平静地扫过对方腰间的配刀,用字正腔圆的满语清晰说道:
「剑,是礼器,可赠友邦。望阁下之刀,永远只斩敌人,而非来使。」
那牛录额真显然没料到这位明国高官竟能说如此流利的满语,且一语双关,愣了一瞬,才一把夺过佩剑,冷哼一声。
使团被勒令步行入城。
所谓的「御道」两旁,并非迎候的百姓,而是五步一岗、十步一哨的镶黄旗精锐甲士。
他们手持长枪大刀,眼神冰冷,形成一道充满压迫感的人墙。
更令人心悸的是,道路中央的积雪并未清扫,反而刻意泼洒着大片大片的暗红色污迹,蜿蜒断续,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。
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硝烟味,扑面而来,熏人欲呕。
张文启一个文官,哪里见过这等阵仗,胃里翻江倒海,几乎要呕吐出来。
他身边的一位随员,更是双腿发软,需由旁人搀扶才能行走。
路边偶尔可见散落的明军盔甲残片、破碎的旌旗,甚至还有几具被冻得僵硬的、无头的尸体,穿着破烂的明军号衣,被随意堆在角落,任由寒鸦啄食。这分明是一场精心布置的、针对大明使团的心理酷刑。
这些遗骸,说不定便是上次毛大帅率领东江镇明军攻打盛京惨败时遗留的。
祖孝义双目赤红,死死盯着那些同袍的遗骸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低吼道:「狗鞑子!我操你祖宗!」
王小龙走在队伍最前,目光扫过那些血痕与残骸,眼神深处冰寒一片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两位侍女小桃和秋叶的颤抖,她们的手指死死抓着他的衣袖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他轻轻拍了拍她们的手背,传去一丝微弱却坚定的真气,助她们稳住心神。
所谓的「国宾驿馆」,不过是一处年久失修、四面透风的破败院落。院墙高耸,仅有一道铁门出入,墙头甚至有手持火铳的哨兵巡逻,与其说是驿馆,不如说是一座精致的囚笼。
院内陈设简陋,被褥潮湿冰冷,提供的饭食更是粗粝不堪,甚至夹杂沙石。负责「照料」的几名清廷仆役,眼神躲闪,态度冷漠,问三句答不上一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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